黄奇帆：中国央行可能是全球首家推出数字货币的央行（附演讲全文）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黄奇帆

“中国人民银行研究DC/EP已经有五六年了，我认为它已经成熟了。中国人民银行很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推出数字货币的央行。” 10月28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主席黄奇帆在首届外滩金融峰会上表示，中国人民银行推出的数字货币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新型加密电子货币体系，将采用双层操作系统，即中国人民银行首先将DCEP转换为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然后再兑换给公众。 DCEP的意义在于它不是对现有货币的数字化，而是对M0的替代。 大大降低了交易过程中对账户的依赖，有利于人民币的流通和国际化。 同时，DCEP可实现货币创生、记账、流向等数据的实时采集，为货币投放、货币政策制定和实施提供有益参考。

8月初，央行支付司副司长穆长春曾详细阐述过央行数字货币技术路线图。 他解释说，央行数字货币之所以采用两级操作系统，是因为“这种交付系统适合我国国情，既可以利用现有资源调动商业银行的积极性，又可以顺利进行增加对数字货币的接受度。” 对于货币政策方面，穆长春表示，两级操作系统不会改变流通货币的债权债务关系。 为保证央行数字货币不超发，商业机构100%全额向央行缴纳准备金，央行数字货币仍为央行数字货币。 由中央银行信用担保的负债可以无限期合法偿还。 此外，双层操作系统不会改变现有的货币交割体系和二元账户结构，不会与商业银行存款货币竞争。 由于不会影响现有的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也不会强化压力环境下的顺周期效应，因此不会对实体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此外，采用两级制发行和兑换央行法定数字货币，也有利于抑制公众对加密资产的需求，巩固我国的货币主权。 “需要强调的是，在两级操作系统的安排下，仍要坚持集中管理模式。” 穆长春表示，加密资产的天然属性是去中心化，但央行数字货币必须坚持中心化管理模式。 原因在于，第一，央行数字货币仍然是央行对公众的负债，这种债权债务关系并没有随着货币形态的变化而改变。 因此，仍需确保央行在交割过程中的中心地位。 二是为保障和强化央行宏观审慎和货币调控职能，需要继续坚持集中管理模式。 第三，第二层指定运营机构兑换货币，需要集中管理，避免指定运营机构超发货币。 最后，由于在整个兑换过程中二元账户制度没有发生变化，应该保持原有的货币政策传导方式，这也需要保持中央银行的中央管理地位。 此外，现阶段央行数字货币设计的重点是M0的替代，而不是M1和M2的替代。 “现有的M0（纸币和硬币）容易匿名伪造，存在洗钱、恐怖融资等风险。另外，银行卡、互联网支付等电子支付工具都是基于现有的紧耦合模型银行账户，不能完全满足支付需求，电子支付工具不能完全替代M0更好的替代现金的工具。”以下为演讲全文：数字化重塑全球金融生态——在2019外滩金融峰会上的演讲（黄奇帆，2019年10月28日）

各位来宾、朋友们： 很高兴受邀参加2019外滩金融峰会。 今天我将谈谈我对数字化的理解以及数字化如何破坏全球金融生态系统。 一、数字化的构成及颠覆性影响 数字化主要包括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和区块链技术。 至于这之间的关系，如果把数字平台比作人：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物联网就像人的神经系统，大数据就像人体内的内脏、皮肤、器官，而云计算就相当于人体。 骨干。 没有网络，内部机构和骨干之间就无法相互协作； 没有云计算，五脏六腑就挂不住； 没有大数据，云计算就是行尸走肉和空心骨架。 有了神经系统、脊柱、内脏、皮肤和器官，再加上相当于灵魂的人工智能——人脑和神经末梢系统，基本的数字平台已经形成。 区块链技术与更先进的“基因改造技术”一样，从基础层面大幅提升大脑反应速度、骨骼强度、肢体控制灵活性。 借助区块链技术，将对数字平台的基本功能和应用进行颠覆性改造，从而对经济社会产生更强大的推动力。 数字化之所以能够颠覆传统，在于其五个综合基因：全空域、全流程、全场景、全分析、全价值。 所谓“全空域”，是指：打破地域和空间壁垒，从天到地，从地到水，从国内到国际，无处不在地连接为一体； 所谓“全过程”是指：涉及人类所有生产、生活过程中的每一点，信息都是24小时不间断积累的； 所谓“全场景”是指：跨越行业边界比特币能够取代现有的货币形式吗，打通人类生活、工作中的所有行为场景； 所谓“全分析”是指：通过人工智能（AI）的采集、分析、判断，预测人类所有行为信息，产生不同于传统的新认知、新行为、新价值； 而所谓“全价值”，是指：打破单一价值体系的封闭，渗透所有价值体系，整合创造前所未有的巨大价值链。

将数字化的五个完整基因与任何传统产业链相结合，将形成一种新的经济组织方式，对传统产业产生颠覆性影响。 与工业制造相结合，形成工业制造4.0； 与物流业结合，形成智能物流体系； 与城市管理相结合，形成智慧城市； 与金融结合比特币能够取代现有的货币形式吗，形成金融科技或科技金融。 在与金融结合的过程中，数字化拥有海量信息、计算能力和共识机制，可以极大地提高金融服务的效率和安全性，降低金融机构的运营成本、坏账率和风险。 2、数字化与金融结合带来的变化 数字化与金融所拥有的5大基因发生碰撞后，全球金融生态被重塑。 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颠覆全球个人支付方式 在数字浪潮到来之前，我国个人支付主要通过纸币、储蓄卡、信用卡完成。 2002年，在合并全国银行卡信息交换中心和18个城市（地区）银行卡网络服务分中心的基础上，我国成立银联。 银联成立后，自主建立银行卡跨行交易清算系统，推行统一的人民币银行卡标准，在传统支付领域快速发展，推动经济社会不断进步。 但互联网支付、移动支付、二维码支付等创新支付领域进展缓慢。 随着我国移动互联网领域技术的进步和应用的普及，基于移动的支付方式进入生活的各个角落，新型支付占据主流地位。

以支付宝、微信支付为代表的移动支付已覆盖14亿人。 从线上到线下，从家庭日常水、电、话费的支付，到交通、旅游、酒店、餐饮等，移动支付以其高效便捷的支付体验，打破了传统支付方式在空间、支付等方面的局限。时间。 2018年，中国移动的支付规模约为39万亿美元，而美国为1800亿美元，差距达数百倍。 我国的电子支付系统已经走在世界前列。 今天，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移动支付。 在欧美、日韩、东南亚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的线下商户门店，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范围几乎可以覆盖餐饮、商超、便利店、主题店等各类消费场景公园, 休闲. 移动支付让个人资金交易信息沉淀为信用数据，使企业在业务层面有了很大的创新——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 这是共享单车、共享办公等共享业态出现并蓬勃发展的基础。 企业出售商品或服务时，不再需要出卖所有权，只需出卖一定期限的使用权即可。 未来，借助移动支付，共享家具、共享工具、共享智能等多种共享业态将迎来更大的发展机遇。 随着区块链技术在金融领域的逐步渗透，个人跨境转账的底层技术实现也开始被改写。 过去，个人跨境转账需要跨越支付机构、银行、国际结算网络，整个过程串行处理，效率低下。

现在，区块链技术可以作为支付机构与商业银行之间的接口技术。 跨境汇款中的多方通过区块链技术将汇款报文传递给各个参与方，实现多方协同信息处理，将机构间原有的串行处理并行化，提高信息传递和处理的效率。 但是，随着新型支付方式的快速发展，也需要尊重人们对支付方式的选择。 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部分商户热衷于“无现金”，拒收现金的现象也有所增加。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格式条款、通知、报表、告示等方式拒绝接受人民币。拒绝接受现金的行为不仅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长此以往也危及金融安全。 同时，由于移动支付是建立在电力设施、数据中心和网络系统之上的，一旦发生地震、停电、人为灾害等事故导致移动支付无法使用，将给社会带来严重后果。 （二）重塑贸易清算体系 数字时代，不仅个人支付方式需要改变，企业与国家之间的支付结算方式也需要重塑。 企业在国际贸易中进行外汇结算时，会面临以两国货币直接支付结算，或以美元为中间价结算的问题。 在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推出之前，人民币跨境结算高度依赖美国的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系统和CHIPS（纽约清算所银行间支付系统）。 SWIFT 成立于 1973 年，为金融机构提供安全的报文交换服务和接口软件。 它覆盖200多个国家，拥有近10,000名直接和间接会员。 目前SWIFT系统每天的结算量达到5万亿到6万亿美元。 ，年结算额约为2000万亿美元。

CHIPS 是世界上最大的私人支付和清算系统之一。 它成立于1970年，由纽约清算所协会运营。 主要清算跨境美元交易，处理全球90%以上的国际美元交易。 SWIFT 和 CHIPS 汇集了世界上大多数银行。 他们以其高效、可靠、低成本、完善的服务，正在推动世界贸易的发展，加快全球范围内的货币流通和国际金融结算，促进国际金融服务的现代化和标准化。 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然而，严重依赖 SWIFT 和 CHIPS 系统存在一定的风险。 首先，SWIFT和CHIPS正逐渐成为美国行使全球霸权和行使长臂管辖权的金融工具。 历史上，美国曾借助SWIFT和CHIPS系统发动过数次金融战争。 2006年，美国财政部通过分析SWIFT和CHIPS的数据库，发现欧洲商业银行与伊朗有金融交易。 美国随后以资助恐怖主义为借口，要求欧洲100多家银行冻结伊朗客户的资金，并威胁要冻结伊朗客户的资金。 向伊朗提供金融服务的银行被列入黑名单。 随后，全球大部分银行切断了与伊朗金融机构的所有业务往来，伊朗的对外金融渠道几乎被完全切断。 2014年乌克兰危机期间，美国不仅与沙特阿拉伯将油价减半，还威胁要将俄罗斯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 随后，俄罗斯卢布大幅贬值，经济受到严重影响。 其次，SWIFT 是一种过时、低效且成本极高的支付系统。

SWIFT成立46年来，技术更新缓慢，效率较低。 国际电汇通常需要 3-5 个工作日才能到达。 大额汇款通常需要纸质单据，难以有效处理大额交易。 同时，SWIFT通常收取结算量的万分之一，并凭借其垄断平台获取了巨额利润。 因此，在当前数字化浪潮的大趋势下，依靠技术更新缓慢、安全性难以保障的SWIFT和CHIPS系统是没有前途的。 在大数据平台和区块链技术的推动下，构建全新的清算网络已成为许多国家的共识。 区块链技术具有五个特点：去中心化、信息不可变、集体维护、数据库可靠、公开透明。 它在清算和结算方面具有透明、安全和可信的天然优势。 目前全球已有24个国家的政府投资建设分布式记账系统，90多家跨国公司加入了不同的区块链联盟。 欧盟、日本、俄罗斯等国家正在研究建设类似SWIFT的国际加密货币支付网络，以取代SWIFT。 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和区块链平台正在通过区块链测试跨境支付，用实际行动绕过它们。 SWIFT 和 CHIPS 全球支付系统。 （三）改革全球货币发行机制 货币是国家、地区与地区、人民之间社会联系和交流关系不可或缺的媒介。 原始社会没有货币，通过毛皮、贝壳等稀缺物资进行交换，但交换媒介无法统一，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

农业社会开始使用金、银或铜币等贵金属作为货币中介。 工业社会以后，商品价值不断提高，很难用黄金等贵金属作为货币来承载巨大的交易规模，于是出现了纸币。 20世纪80年代，货币数字化越来越发达，电子钱包、信用卡、借记卡、移动支付等发展迅速。 如今，以比特币、Libra、央行数字货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开始出现，货币迎来了数字时代。 那么货币发行的依据是什么？ 过去，货币依赖黄金和白银等贵金属作为锚。 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货币发行的基础变成了与国家主权、GDP和财政收入挂钩的国家信用。 美国凭借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垄断了全球石油美元结算和大部分通过美元进行的国际贸易结算，美元成为事实上的“全球货币”。 但依赖主权信用发行的货币也面临着货币超发等问题。 1970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前，全球基础货币总量（中央银行总资产）不足1000亿美元； 1980年，这个数字约为3500亿美元； 1990年，这个数字约为7000亿美元； 2000 年，这个数字约为 1.5 万亿美元； 2008 年是 4 万亿美元； 到 2017 年底，这一数字为 21 万亿美元。 特别是近10年来，为摆脱金融危机，美国动用国债注资刺激经济发展，致使政府债务总额从2007年的9万亿美元上升至22万亿美元。美元在 2019 年已经超过了美国的 GDP。

如果美国债务继续上升，到期债务和利息消耗所有财政收入，美国没有信用发行国债，融资能力将被削弱，新的全球金融危机将不可避免。 如何改变货币发行过多的局面？ 金本位崩溃后，世界各国都未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尽管有学者呼吁回归金本位制，但由于黄金储备有限，这显然不现实。 在数字时代，一些公司试图通过发行比特币和 Libra 来挑战主权货币。 这种基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货币与主权信用分离。 发行基础得不到保障，币值无法稳定，难以真正形成社会财富。 我不相信 Libra 会成功。 对于主权国家来说，行使货币发行权的最佳方式是政府和央行发行主权数字货币。 在世界各国央行发行主权数字货币的过程中，除了提高便利性和安全性外，还必须制定新的规则，让数字货币与主权信用、国家GDP、财政收入、黄金储备挂钩建立适当的比例关系，通过一定的机制，遏制货币过度发行的局面。 目前，我国央行推出的数字货币（DCEP）是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新型加密电子货币体系。 DCEP将采用两级操作系统，即中国人民银行首先将DCEP兑换给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然后由这些机构兑换给公众。 DCEP的意义在于它不是对现有货币的数字化，而是对M0的替代。

大大降低了交易过程中对账户的依赖，有利于人民币的流通和国际化。 同时，DCEP可实现货币创生、记账、流向等数据的实时采集，为货币投放、货币政策制定和实施提供有益参考。 人民银行研究DCEP也有五六年了，我觉得已经成熟了。 中国人民银行很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发行数字货币的央行。 （4）提升产业链运行效率 5G时代，除了手机、平板、笔记本等消费电子产品，智能家居、汽车乃至工业制造设备等各类终端都可以实现智能化和智能化。连接到互联网。 数字平台将进一步演化为万物互联的平台，带动人类互联网产业从a to C型消费互联网向a to B型产业互联网发展。 其中，科技金融可以连接数据平台、金融企业和上下游产业链，帮助各方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运营效率，降低运营成本。 科技金融发展有两种形式。 一是“互联网+金融”，围绕自身产业链建设非银行金融机构，自主开展金融业务的合格数字平台公司。 二是“金融+互联网”，金融企业根据产业链发展需要搭建数字化平台。 过去几年，经济有些脱离现实。 不少工商企业和非金融企业热衷于跨境经营，申请各类金融牌照； ，混乱无处不在。

当前，金融业正按照中央部署，开展去杠杆、防范风险、新形势下资产管理业务、跨境业务整治等工作。 未来，数字平台下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出路在哪里？ 我认为最合理、最有前途的模式是数字平台与各类金融机构有机结合，形成数字金融体系。 各类机构各显神通，各展所长。 数字化平台连接产业链上下游企业，掌握真实交易信息，可与各类金融机构合作，为产业链上千家原材料、加工、流通企业提供融资、贸易、资产交易等金融服务。供应链。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数字平台控制好资金来源和杠杆比例，就可以大大降低风险，获得合理的利润，有效发挥普惠金融的作用。 最后，我想简单总结一下今天和大家分享的内容：当今时代是数字时代，科技创新和数字经济的全面崛起，让科技从最初的工具角色，转变为推动金融变革的中坚力量. 数字五全基因与金融行业的不断碰撞与融合，不仅改变了个人、企业、国家之间的清算结算方式和主权货币发行机制，也极大地提升了行业运作效率链并带动了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 和人类进步。 展望未来，量化投资与智能投顾、人工智能定价与理赔、金融云服务、区块链大存单等金融新业态不断演进，将引领金融业进入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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